【叶黄】从心
*又名“一次事/后谈话”
*又又名“甜白的私心情怀”
从床下扯过薄毯盖上，黄少天大咧咧地斜躺着，浑身的汗津津和眸子里的情/欲之色都尚未煺去，一尽的水色。
他突然戳了戳颈后枕着的叶修的手臂：“老叶，你信不信命？”
叶修正心痒痒地从床/头柜上摸了根烟出来，闻言有点惊讶。鲜少能听到黄少天一本正经地吐出这样的话，尤其是在床/上。
愕然之余，他不禁好奇起来。
“怎么突然想这个？”
黄少天头一回没吐槽他的事/后/烟，他兀自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老叶，我给你说个事吧。”
他说了自己在蓝雨的时候碰见的一件事。
寻常训练日的午饭后，黄少天惯常地散步回训练室，恰好看到一个小朋友从经理办公室出来。小朋友看到他就跟他打招呼。
黄少天一眼瞥见了他手里拿着文件的样子，开玩笑地拍拍肩膀说：“哟，是不是要正式入队了？”
小朋友微笑着摇摇头，抬手露出手中的合同标题，面色如常，说出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：“我要走了。”
虽然只是训练营的成员，但也是签过合同的，毕竟生活在蓝雨俱乐部中，多多少少可能会接触到战队机/密之类的。
然而他手里拿的不是加入蓝雨战队的正式合同。
今天，他只是来解除合约的。
黄少天听清，顿时一呆，连忙问他：“怎么突然要走了？”
他是认识这个小朋友的，名字叫赵启行，今年十六岁了，入训练营也就将近一年的时间了。
而黄少天基本可以算是全联盟最喜欢往训练营里扎的副队了，跟里面的每个小朋友都混得很熟。而这个小朋友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，因为同样是个玩剑客的，所以黄少天也象征性地放水切磋过几次，偶尔见面也会指导他一下。
仔细说来，其实天赋尚可，努力练练也许会有上场的机会。
对，是也许。
就像霸图的牧师难出头一样，蓝雨也从来不缺剑客。前有黄少天尚且在当打之年，后有卢瀚文随时可以担当攻坚手的重任，相比之下这个小朋友的水平在蓝雨，其实很难有上正式比赛的机会。但是如果好好训练，如果能上几次赛场也许会幸运地被其他战队看上。
而黄少天总是比较乐观，对自己，也对别人，他并不想像经理明里暗里说的那样，干脆放弃一些训练营的小朋友，好节省队伍资源专注发展已成名的队员。
对于赵启行的决定，黄少天并不理解，他怎么会走得这么突然？
于是他追问下去：“是不是被人说了什么，还是打算去其他战队发展了？”
相比较他的仓皇，赵启行反倒是比较淡定，做下这个决定，他不是出于一时冲动或气馁懊恼。
“没有，只是打不下去了。”
这种话，在一个接近职业圈的人嘴里说出来，在一个浸淫职业圈多年的选手听来，都是相当苍凉的话。
黄少天心里一悸，依旧不放弃地问他：“到底怎么了？”
而赵启行反问他：“黄少听说过兴欣乔一帆的事吗？”
黄少天不解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其他选手，但敏锐地察觉到与他将要说的话有关，于是还是顺着赵启行的话说下去。
“我知道啊那个鬼剑士，挺厉害的，怎么了？”
赵启行顿了顿，深吸一口气，心里积蓄已久的重压骤然搬除，让他生出一种恍然隔世却又无比清晰的轻松的知觉。
自己已经不算是蓝雨的人，那么面对蓝雨的副队，也不必那么拘谨小心。
倾诉欲被悄然触动，少年娓娓道来：“我以前在网吧，学校、区里的荣耀比赛都上过场，一直都表现不错，朋友们就怂恿我去职业圈试试。他们夸得天花乱坠，我很心动就努力说服了父母，他们最初是不太肯的，但看在我成绩还行水平也的确不错的份上，这才同意我休学一年来试一试。”
“其实我知道我的天赋没有黄少你那么好，也不像小卢那样，才十四岁就能正式出道。但我总是想，努力就好，训练就好，一定会有出路的。”
“除了黄少你，喻队也经常来看我们，跟我们讲他以前在训练营的事，他说他从前也不受重视，手速又是硬伤，经常被人看不起，但依然可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。”
“所以他总是鼓励我们，一切都有可能。”
“喻队真的很厉害啊。”
“但是我训练得越久，我越知道。这个世界上最难跨越的鸿沟就是天赋。像黄少像小卢，或者是叶神、韩队那样的大神，好像天生就该打荣耀拿冠军。”
“但是我不一样，我曾经以为我很出色，因为我比身边的普通人厉害太多，打败他们简直轻而易举。所以我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，我应该爬得更高，让更多人看见我。”
“但直到我来到这里，逐渐接触到了职业圈，才能够体会到那些普通同学看我的感觉，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轻易做出我练了一个月的操作，原来真的有人可以那么小的年纪就打入职业圈，并且成为万众瞩目，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刚出道就捧起冠军奖杯……”
“叶神更是厉害，一朝离开嘉世，带领新队都能打败我们蓝雨，打败霸图，打败那么多苦苦训练着的队伍拿到冠军。”
“黄少你说，这到底为什么呢？”
赵启行低垂着眉眼，并没有真的想求得一个答案。此时的他达到了空前的清醒。
“我努力过了，真的。所以我知道差距在哪里。”
“喻队的特殊例子确实很能鼓舞人心，但我也渐渐明白了，虽然他的手速不行，操作经常跟不上，但他的大局观意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养成的。兴欣的乔一帆不也是这样？他之所以在微草不受重视，只是因为不适合这支战队而并非毫无能力。”
“他们虽然一时落魄，但天赋一直都在。”
“黄少。”赵启行抬起头来，少年的眸子里平淡无波，像是看清所有又或者放弃了一切，他看着黄少天，慢慢地翕动嘴唇，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你们天生就适合荣耀，适合职业赛场。”
“而我现在知道自己不会是其中的一员。”
叶修认真地听完了黄少天的长篇大论，他沉思许久，靠在床/头，偏头看向黄少天：“所以你觉得呢？”
黄少天咽了口唾沫，垂着眸子，嗓音低沉，是缓慢从欲/望中脱身的在心口划出湿润痕迹的沙哑。
“我琢磨了很久，觉得他说的……其实很有道理。文州的事情总是被拿来说道，但其实他真的很有天赋。如果说意识全然是因为经验积累，那为什么四大战术大师是你们，而不是韩文清张佳乐其他人呢？”
“我没有那么信命，但听他那么说，突然就觉得，天赋这种东西，真的很奇怪。似乎真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我们的人生，走向一个方向。”
“我懂了。”叶修伸手在床/头柜的烟灰缸里碰了碰，斜搁在唇边，透出几分浅薄的痞气来。
“你是想说命中注定你爱我？”
……
……
黄少天啪地一巴掌拍掉他的烟，张牙舞爪地扑到他身/上，哑着嗓子毫无威慑力地怒吼：“叶修你还我情怀！”
叶修倒是不慌不忙，单手撑在面前挡住黄少天混乱的攻击，一边慢条斯理地把烟捡起来，在烟灰缸里按熄，仅留一袅青烟徐徐消散。
他从背后伸手摸了摸黄少天的头发，不再开他的玩笑：“你不用想这么多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路。更何况你怎么知道那个小朋友的天赋是不是在其他地方。早点认清，早点重新选择没有什么不好。”
他这话一出，黄少天一霎泄了气，撤了力道不再折腾叶修，而双手依旧按在他的肩膀，却不是为了玩闹。
他抿着嘴唇，低下头，慢慢地，抱住了叶修。
其实黄少天自己也都清楚。
职业圈里最不缺的就是赵启行这种，水平不上不下、又想凭着一腔赤诚和热血去拼一拼的年轻人。
每个战队都有，甚至每年都有，每天都在出现。
同样的，每次转会期也有人走，也许是转会也许是退役离开，也许是连正式赛场都没混上一次就草草退役。
他知道努力的作用有限，比如纵然心不甘情不愿，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叶修的pk胜率总是偏向对方，也知道独凭爱好不能克服一切。
因为那些说不清是否三分钟热度的喜好，太容易被一次次的失败和挫折磨灭了。
黄少天能走到今天，靠的当然不只是循规蹈矩的训练，是他十五六岁就能在网游里叱咤风云，能从魏琛手里抢boss，敢单枪匹马地跟整个蓝溪阁叫嚣。
但他总是能轻易地对身边人感同身受，他觉得他们不该这样落寞收场，连一点可供后来人称道的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可惜职业赛场就是这样，有它独有的魅力和残忍，比赛有胜就有败，有人万众瞩目就有人黯然离场，有人留下就会有人离开。
“你为什么玩荣耀？”叶修拍了拍黄少天的后背，突然这样问他。
“抛却了职业选手的身份以外，黄少天，你是为了什么才玩荣耀的？”
他感觉到怀里的身躯一瞬间迟疑的僵硬，然后叶修听到，抵在肩膀上的黄少天闷闷的回复：“那时候还在上学，玩游戏比作业有趣多了。”
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地接触过各式各样的游戏，而游戏显然是不同于其他社会性活动的，寻常人不为钱不为利，只是图一时的乐趣罢了，甚至甘愿反投入钱财和精力来延续其中所得到的乐趣。
“既然是开心就好，为什么要想这么多。”叶修笑了笑，偏头安抚性地吻在他侧脸。黄少天今天难得地露出感/性而脆弱的一面，如同毫无保留地袒露软肋的猫咪，他理当珍惜且保护着。
“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职业选手，在荣耀中，都只是在玩游戏而已。”
“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。”
无关于命，无关于成败是非，每个人都只是在选择能让自己顺利地活下去的方式和道路，就像叶修和黄少天在一起，也只是因为知道对方是能让自己动情欣悦的存在。
追根究底，一切不过从心而已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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